【杜方】人间烟火 3
帽檐贴着地方湿了一圈，方孟韦站在队伍的最边上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排微微打晃的背影，生怕前面的人扛不住昏过去。他们背对着太阳站，裸露在紫外线下的后颈烤得火热，汗水划出一道道痕迹消失在衣领里。旁边有个男生看到不远处另一个队伍站在阳光没有直射的阴影处，大着胆子跟教官表达不满：“老大，你看人家。”
教官看了那人一眼，面无表情地发号施令：“全体听口令，向后转！”
方孟韦在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中没忍住，低头笑出了声，大家零零散散地把自己翻了个面，一个个正朝着太阳光欲哭无泪。
军训嘛，总得艰苦点儿才能体现出它的意义。
食堂的饭菜也谈不上好不好吃，填饱肚子而已，吃完饭还要去集合。方孟韦吃东西干净，到水池洗碗的时候清洁工具已经被人拿光了，他多挤了些洗洁精用手指揉搓碗边。还没洗完，旁边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洗碗布，方孟韦刚想抬头道谢，一张熟悉的脸对着他笑。
“俞鹤！？”
陌生的地方碰到老同学，方孟韦挺惊喜，但对方好像早知道了一般，笑着说：“白天我就看到你啦，我们班就在你们边上。”
“啊……”方孟韦恍然大悟，“原来就是你们害得我们班晒那么久太阳的啊。”
“代表我们班给你赔罪，待会儿请你喝饮料。”
“别别，”方孟韦湿着手摆了摆，“不爱喝，我有矿泉水呢。”
“不爱喝？以前我俩同桌的时候看你经常喝些雪碧奶茶什么的。”
方孟韦是不想好端端让他给自己买东西，才随口一说，他突然提这个，方孟韦倒不好意思起来，心里又挂念起杜见锋。他抿嘴一笑，说：“那是有人硬要买。”
俞鹤听了没什么反应，但方孟韦怕他还追问，关了水龙头往外走。“走吧还得集合。”
两人聊了一路，到集合时才分开。一天过得很快，回到宿舍洗漱完也才九点不到。方孟韦拿出在宿舍搁了一天的手机，屏幕上是杜见锋下午的时候给他发的微信，说有空过去看他。他俩学校挨得近，走路也不过二十分钟。
方孟韦回他：“别瞎折腾，军训够累了有空就早点回去睡觉，训完了再说。”
等了一会儿没回应，估计还没解散，舍友也都没这么早睡，拿了扑克牌出来打。方孟韦以前对这些不感兴趣，也不大接触，连斗地主都不会，几个室友看外星人一般看着他，但一个个都很兴致勃勃地教他，方孟韦学得也快，不一会儿就翻着花样和他们玩起来。
时间渐晚，一栋楼却没有一个寝室是灭了灯的。方孟韦宿舍的门被敲响，他去开门，发现俞鹤拿着一些零食站在外边，朝里面的人打着招呼，方孟韦赶紧请他进来，互相介绍一番，一起玩几圈牌熟起来飞快，更别说来人还带了吃的喝的招呼他们。
正玩得起劲，其中有人来了电话，立刻扔了牌躲一边报告行程去了，都知道这是对象来的电话，几个人“噫”了一声表达嫌弃，另一个眼看就要输的人乘机也扔了牌说重来，扑克牌满地乱成一团，俞鹤看着窗边打电话的人起了个话头：“诶，你们都有对象没啊？”
"原本有，高中毕业就黄了呗。"这是睡方孟韦对面的人，叫林隽卫。
寝室四个人，加俞鹤五个，一个说分了手，两个说没有，还有一个在打电话，只剩方孟韦。他手指灵活地理好牌，刚要开口，手机贴着地瓷砖震起来。
“得。”室友耸耸肩，“这个也不用问了。”
时间不早，方孟韦简单聊了几句就赶人去睡觉，电话挂得比早他接电话的人还要快。回来时牌桌已经收了，室友还不忘调侃他几句：“你女朋友没有那位的黏人嘛。”说着瞥了眼那边一脸甜蜜的人。
方孟韦笑笑：“真黏起来也挺烦人。”
“孟韦，我先回宿舍了，你们也早点休息。”俞鹤说着起了身，还帮他们带了一袋子垃圾走，他寝室就在楼上，近得很。
第二天的晚上，几个班的人坐在一起唱军歌，教官用不着调的嗓子教大家唱团结就是力量，好在这首歌耳熟能详，不然谁也学不会。
一片热闹的嘈杂声中，方孟韦肩头被人拍了一下，他刚转过脸，腰就被人搂住了。
“杜见锋！”方孟韦压低声音，瞪着眼睛警告，语气里却透着些自己察觉不到的惊喜。“不是让你别来！”
杜见锋心安理得靠着他，四周的人注意力都在一丝不苟跑着调的教官身上，欢笑声就没断过，也没人会在意旁边两个挨得很近聊着天的男人。
“你这时候跑出来你教官不管啊？”方孟韦掐掉他的手问。
“我教官跟我可好了，我告诉他我去找我对象，他还问要不要把他的自行车借给我。”杜见锋放了手也没再搭上去，侧头对着方孟韦耳边笑着说。
“……然后呢？”
“然后我就走过来了啊，我不会骑自行车。”
这时正好唱完了一段，周围安静下来，方孟韦刚张嘴立马收了声，等着下一段开始。
整个操场只有正前方的灯是亮着的，方孟韦看着教官，白光映在他澄亮的瞳孔上，杜见锋就没移开过目光，直到那人也侧头看向他。
“方孟韦。”杜见锋说，“我不想走了。”
“那就别走。”
周围响起掌声和起哄声，原来是教官拉着另一位有些害羞的教官一起上去唱。方孟韦转过头看了眼身后的人群，才想起什么似的，问身旁的人：“你刚才怎么找到我的？”
“呃。”杜见锋似乎也被问倒，思考片刻，才笑了笑说：“我也不知道，感觉你在这儿，就找过来了。”
“瞎扯。”方孟韦勾住他的手指。
回去时宿舍人已经齐了，林隽卫挂好毛巾回头问他：“你怎么才回来，买了鸭脖子都啃光了。”
方孟韦吸吸鼻子，一股没散尽的香味，他深叹了口气以表达没吃着的遗憾。
“没办法。”方孟韦无奈地笑，“对象太黏人了。”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