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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凌李】原生动物 7

 
7.
李熏然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，后腰贴上窗户边缘冰凉的铝合金属。

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凌远眉头更紧，他拽住面前人的胳膊往里一带，李熏然一个踉跄，急忙抬起手阻止了自己撞上凌远。

“说话！”

凌远猛然抬高的声音听上去更加干涸沙哑，李熏然一时晃神，茫茫然张开嘴，想说凌远你别生气，对上那堪称狠戾的表情却吐不出半个字。

以前他们即使吵架，凌远也没有对他发过火，而有时候这种态度才更让李熏然窝火。他性子直，有事说事，任何矛盾说开了最好，没说开吵一架起码不那么郁结。凌远一看他情绪不对就开始扯别的，似乎在他的恋爱观里缓和争吵的第一步永远是哄。李熏然一点脾气被他磨没了半截，他也并不是一吵架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的人，“少拿你以前哄小姑娘那套来哄我”、“收起你那副跟别人打太极的官腔”之类的气话，每次都被李熏然咽了回去。

矛盾到底是越埋越多，绝不会凭空消失，只会挑一个适合的时间点一并爆发。

“李熏然，你别逼我。”凌远看他张了嘴又合上，直盯着他不肯开口的样子，一把火蹿到胸口又凉了下去，于是语气也刺的人发寒。

“我如果自己去查，你在哪家医院，哪个科，主治医生是谁，治疗了多久，你以为我没办法知道吗？”

李熏然一震，瞪大的眼眶都开始发起抖来。

凌远松开了捏着李熏然胳膊的手，那块布料被他握的有些潮，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手心全是汗。

唯一的热源消失，李熏然看着凌远往后退了两步，转身朝卧室的方向走去。他忽而回过神来，追到房间里，凌远侧对着他站着，从床头拿起手机似乎在翻找谁的电话。

“凌远……”

凌远头都没偏半分，输了几个字后在屏幕上点了一下，把手机移到耳边。

李熏然几步上前去抢他的手机，也不去看他究竟打给谁，慌忙连按了好几下挂断。

凌远站在一旁不再动作，双手垂在身侧攥的死紧。从第一次重逢时李熏然就在骗他，十句话里不知道有没有半句是真的。一直到昨晚，他以为他们终于把话说开，又问了一遍那该死的问题，结果得到的回答，现在看来依然是假的。

卧室只拉开了半边窗帘，光线没有直接打在两人身上，凌远依然能清楚地看见李熏然捏着他手机的手一直在抖。他还能分出心来思考，这个人拼命想要隐瞒的这一系列举动，和掩盖之下的真相，哪个能先逼疯他。

李熏然垂了手，把凌远的手机放回床头，缓缓抬起头看他，神色竟然平静多了，好像刚才失控的人不是他。他甚至弯了弯嘴角，虽然不那么自然。

大概他自己也明白，这两年他最长进的就是迅速调整情绪和面不改色扯瞎话的能力。

“不是想要刻意瞒你，凌远。”他轻飘飘呼了口气，语调平稳：“只是在昨天之前，我觉得你没必要知道，现在也……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。”

凌远没接话，安静地等他的下文。

李熏然似乎真的在想怎么开口，又自暴自弃般放弃了说话，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领口，然后把那里的扣子……解开。

他动作很慢，凌远的眼睛跟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来到最后一颗，李熏然干脆地把趴了一夜满是折痕的衬衫脱了下来，扔到凌远身后的床上。

“我刚去江州那会儿接了个案子，大案，挺棘手的。第一次最接近嫌疑犯的时候，他引爆了当时我们所在仓库。”

李熏然手指对着自己的上半身隔空比划了两下：“这几道疤是爆炸时摔的，不严重。”

又指了指自己肩膀：“这枪是我自己开的，那时候我受了催眠，为了让自己清醒开了一枪。下面这枪是对方的人开的……嗯腿上还有一个，长得差不多，就不给你看了。”

李熏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裤子，“我去看的是心理医生，其实我真早就没事了，就是我爸妈和简瑶他们担心，非逼着我每周都去。”

以前李熏然身上也不是没有疤，多是磕磕碰碰的小伤。最严重的是有一回后背被人划拉的一道口子，还挺深挺长，血流得哗哗的。那时候他俩在一起差不多一年，凌远一肚子气又没法对着伤号发，在家就冷着一张脸，说怕碰着他，睡觉也要分床。

李熏然趴那儿哎哟哟喊疼，看着凌远憋火又心疼的样子，笑嘻嘻地指着自己鼻梁上的疤对凌远说这是他小时候调皮，爬墙时摔下来留的，没想到越摔越帅。所以他李警官受的伤都只会给他增加个人魅力。

凌远听完就给了他后脑勺一下子，个人魅力你个大头鬼！下次再这么鲁莽就给我收拾东西滚回自己家去！

李熏然捂着脑袋委委屈屈地说我可是伤号！

凌远白了他一眼，到底不放心分房睡，在他旁边打了好几个晚上的地铺。等李熏然伤好之后，凌远很好地补偿了自己长时间睡在地板上的腰。

而现在凌远都不敢去确认他的后背是不是又添了几道伤。

“我……”李熏然抬头还想说什么，稍稍顿了一会儿，伸手去摸他的脸。

“唉凌远……”李熏然肩膀都塌了下去，无力地叹了口气：“你别哭啊。”

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