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楼诚】流年 12
12.
连着两天，明诚在家所到之处都鲜少见到桂姨的踪影，偶尔感觉有人在背后看他，回过头也像是自己产生了错觉而已。
明诚不愿深究，她是故意躲他，或是趁他不注意时会悄悄关注他，明诚都发自内心地无所谓，对着家里其他人也像以往一样，该说该笑，毫无影响。
第三天的下午，明诚告诉家里晚上要去高中聚会，过了午后便早早出了门。到了挺晚，他才提着东西进门，客厅里留了灯，不算很亮，但足够在他轻手轻脚地关好门后看清沙发上的人影。
他没开顶灯，换了鞋走过去把东西放到茶几上，弯着腰拆包装盒，低下的头靠着面前人很近。
“要吃点吗？路口那家买的。”明诚在塑料袋的悉索声中开口问道，端出一个盒子放到他面前。
“蝴蝶酥？”
“嗯，都爱吃，多买了些。”
“路口那家店都开了多少年了。”不算问句的感慨，明楼停顿了一会儿，拿起一块放进嘴里。
“从我第一次吃到的那天起。”明诚两手插在口袋里，微抬起头回忆，话里带笑，“好久了吧。那时候是明台爱吃，大姐就买了很多，结果那小子，喜欢什么东西都没长性，对吃的也是，没几块就不吃了，最后大多都是我吃掉的。”
“后来你就总买给我吃。”明诚说。客厅里只剩他俩，安静得只有明楼的咀嚼声。等到明楼咽下嘴里的东西，明诚才又开口道：“但其实，我并没有多爱吃。”
明楼垂着眼没动，目光停在眼前缺了一个空位的蝴蝶酥上，好像能从中看出个所以然来。
明诚笑笑：“口干么？我给你倒杯水。”
水只倒了小半杯，明楼抿了一口放下杯子，抬头看他：“你坐。”
“这么晚了，大哥要跟我彻夜谈心吗？”明诚没坐下，调笑道：“这地点选得不太好吧，等会儿大姐或明台没睡的话，出来看到还以为怎么了呢。”
“桂姨过完年就走。”明楼说，没有纠缠明诚的前一句话。像是等他这一晚上，就为了给他这么个交代。
“还有呢？”明诚停了停，又问：“还有什么关于桂姨的事，你想对我说的吗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
显然不是一个让他满意的答复，明诚站着没动，他视力极好，俯视的角度让他能看到明楼脸侧绷紧的颌骨。
“那天我从你房间出来的时候，大姐以为我们吵架了。”明诚缓缓说，“她拉我进了房间，告诉我，她要回来你事先并不知道，她问过你的意见，你没有同意。”
明诚侧了点头，想对上明楼的眼睛。
“为什么不向我解释？……是觉得没必要，还是你觉得这样很伟大，很能感动你自己？”
明诚话说得咄咄逼人，语气却始终很轻，也不知道是怕夜里惊了别人，还是已经发不出脾气。
“其实那天我看到她，除了气愤，没有什么别的感觉。”明诚继续说，“这两天我仔细想了挺久，我到底在气什么，我想我大概也明白了。”
“现在气也消了。”明诚对他笑，“所以大哥你，不用跟我说对不起。”
明楼扶上额头，眼睛埋在掌心里。楼上响起开门声，明镜的声音传过来：“阿诚啊，是你回来了吗？”
“是。”明诚朝上喊，“大姐对不起，我手机没电了，您快睡吧。”
“诶，你也快睡。明楼说要等你，他在吗？”
这句话又比上一句的声音更近了些，明诚怕她下楼，看了一眼撑着脸没动的明楼，向楼上说：“在呢，大姐你别下来了，我们这就睡。”
“好。”
房门合上，明诚两步绕过茶几俯下身，语气终于急切起来：“大哥？”
他竟然才发现明楼状态不对，也不知道是才发作起来，还是早有先兆，硬扛着要等他回来。
“头疼了？都跟你说了你不能熬夜。”
明楼连着两个晚上没有睡好，加上今天，算第三个。当然这些只有他自己知道。明楼移开手对上明诚的视线，借着暗光深深看进他眼睛里。
“我扶你回卧室。”
竟不敢多看，明诚避开眼想搀起他，却被明楼抓住手臂拉回沙发上。另一个人的呼吸始料未及地向自己靠近，明诚僵在原地，明楼的额头靠在他肩膀上，如释重负地在他耳边叹气。
“让我靠会儿。”
给不出任何反应，明诚后背起了一层薄汗，不自觉屏住了气息平复自己。听到耳边传来明楼难受的呼吸声，才无所适从地虚揽住人，让他更好地靠在自己身上。
“大哥……我去给你拿药。”
又等了几秒，明楼才抬起头，热气喷到明诚的颈侧：“回房间吧。”
心头闪过自己忽略不了的后悔，明诚动作都迟钝了半拍。如果自己不开口，这个不能称之为拥抱的互相慰藉能持续多久？
明楼服了药躺下，很快进入了半睡眠状态，手握着明诚没放。明诚呆坐在床边等着夜晚的时间一分一秒流过，抓起明楼的手想放进被子里，却被攥得更紧。
明诚一愣，对自己笑了一声，转而扣着明楼的手指与他十指相交。
“阿诚……”明楼叫一声，他便应一声，伸手到他眉间试图抚平他蹙紧的眉。
“别怕……大哥在。”
像小时候哄半夜做噩梦惊醒的他一般，明诚鼻头一阵酸涩。
“我不怕。”明诚轻声应道，“大哥，我早不是小孩子了。”
明楼像是被他揉上眉心的手指安抚了一般，睡眠渐渐沉稳，也不再半梦半醒着说梦话。明诚借着夜灯仔仔细细看他，哑着嗓音自言自语。
“大哥你知道吗，今天聚会，当时做过半年同桌的女生和我说，她高中的时候喜欢我三年。”
“我没有问，她主动告诉我，不和我表白是因为那时她始终觉得，我心里有人。”
“女人的第六感可能真的很神奇吧……她后来问我，我得到那个人了吗。”
“其实我一直没有失去过。你说对吗。”
时针又走过一格，明诚低头吻在他手背上：“大哥晚安。”
TBC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