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杜方】我想与你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（现代校园）10
10.有时候，清醒，才是错误的开始
入冬后的头一段时间还不算太凉，刚好能呼出团团白气。但冷空气一来，气温便毫不客气地十几度往下掉，导致的一些现象就是有人起不来床。
罚站从教室后面升级到了门外走廊，冷风一股一股吹得人龇牙咧嘴。你说这是变相体罚吧，老师和蔼地对你笑，说你迟到了就不要进教室影响别人。
杜见锋竟然觉得很有道理，趴栏杆上杵着手看风景。
整一层楼各个教室的早读声此起彼伏的传入耳朵里，冰凉的栏杆被杜见锋焐热，他又挪了个位置，去温暖旁边的栏杆。
方孟韦抬头，窗外的人罚站还不安分的动来动去，最后直接消失在窗户的边框外。
闲的。方孟韦总结。
还好早读只有半个小时，课间杜见锋慢吞吞从后门走进教室，发现方孟韦人不见了。
大概五分钟以后，方孟韦也从后门出现，他可能走的比较急，大冬天的还有些喘。他走到最后一排坐下，从棉衣的内口袋里掏出刚买包子和豆浆：“冷不冷？吃点热的。”
“又是包子……”还不是肉的。
“食堂里就包子最热。”方孟韦看他还不乐意吃，伸手想抢回来：“不吃还我。”
“谁说不吃了！”杜见锋赶紧护住食，又问：“你吃了没？”
“在家吃过了。快吃吧，豆浆要凉了。”
方孟韦帮他把吸管插好，推到他面前说：“明天开始我在车站等你。”
“啥？”刚咬了一口包子皮的人差点儿噎着。
方孟韦瞪他：“听不懂话啊？”
两个人家在不同方向，只有从车站到学校的这段距离同路。
上课铃响，方孟韦走回自己的座位。杜见锋捏着豆浆盒子叹气，以后真的要早起了。
没什么人能逼杜见锋做他不想做的事情。
但是这人每回都能让他对自己说，这不是逼，是老子他妈的心甘情愿……
之后的天气越来越冷。走廊每天都有零星几个人站着，但其中没有杜见锋。
这么大概持续了大半个月，有一天同学和老师惊奇的发现，方孟韦背着书包，不用老师说，非常自觉地和杜见锋一起站到了走廊边。
“对不起啊……”
路过总有人忍不住侧目，杜见锋自己无所谓，方孟韦估计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。
方孟韦无所谓地笑：“人生总有第一次。”
“不是所有事都需要有第一次。”
他今天是真闹钟没响，这个理由大概是“十大迟到理由”中最烂的一条，说出去都没人信，所以他干脆不说。发现时间晚了后他迅速洗漱完，出门直接叫了计程车到车站，那人果然坐在车站的长椅上等他，鼻尖都冻红了。
杜见锋生气又没办法发，憋着火跟他说：“下次超过七点十五就别等我，听见没？”
方孟韦抬眼：“还有下次啊？”
他倚在栏杆上，冷风一吹抽了抽鼻子。
杜见锋有点烦躁，他又不可能脱外套给他穿。他回头看班导，班导也不想罚方孟韦，但又不好给他搞特权。
方孟韦往下看，一男一女慢慢往教学楼走着，虽然隔了段距离，但可以看出这两个也是相约着迟了到的小情侣。
他想到什么似的，忽然笑了：“诶，杜见锋，你大学准备考出省吗？”
“嗯？”杜见锋还在想法子怎么让方孟韦回教室，反应了两秒：“昂，我去哪儿都一样。”
“那，我去哪儿，你去哪儿……怎么样？”
“……啊？”
“啊什么啊。”方孟韦有点恼，这人傻吗，又要让他重复一遍。
“你不是去哪儿都一样吗？我去哪儿你去哪儿，怎么样？”
“……嗯。”
得到肯定的回复，方孟韦弯起眼角。杜见锋慌忙别过头，没敢看。
第二天，杜见锋到车站的时间比方孟韦还早。
方孟韦一下车就笑：“今天这么早。”
杜见锋应了一声，闷头走了一会儿，也没看身旁的人，朝着前方说：“你以后……别等了，我保证不迟到。”
“你保证不迟到干嘛还怕我等。”方孟韦说着偏头看他，才发现杜见锋精神不太好。
“怎么了？没睡好？”
“没啊。”杜见锋笑。
方孟韦也没多问，两人并肩进了学校大门。
可接下来连着的几天，让方孟韦开始后悔那天怎么不问清楚。
杜见锋整个人都不对劲。不仅是每天到的比他早，两人在一起的时候，杜剑锋话都变得比以前少，自习的时候专心写他布置的作业，吃饭放学还是一起，但态度就是和以前不一样。
方孟韦问他，他就笑着说什么都没有啊。那样子好像真的是方孟韦想多了似的。
冬季天黑的早，放学时路灯已经开了好几排。
这天两人站在车站，却都不说话。车停到他们面前，杜见锋回头看他：“怎么不上车？”
“你不说清楚，今天我就不回家了。”方孟韦盯着公交车侧面的广告说。
杜见锋抿唇，垂头半晌，转身朝车站后方人少的巷子走去。
方孟韦跟着他走进去。这里僻静，连飘在路灯下的灰尘都感觉比大道上的落寞。
“说吧，你到底怎么了。”方孟韦朝着他的背影问。
杜剑锋缓缓转过身，犹豫几秒后开口：“孟韦，你不应该受我影响。”
“什么……你在说什么？”方孟韦上前了几步，跟他隔了差不多一米的距离。
“怎么，我因为你罚了一次站，就是受影响了？杜见锋你是不是有病？”
焦虑了这么些天等到这样一个答案，方孟韦心火都往嗓子上烧。
“我不是指这件事……”杜见锋望向他黑的发亮的眼睛，提了口气纠正道：“不对，应该说，我不是单单指这件事。”
方孟韦盯着他，挺久，有六、七秒吧。也没把杜见锋后面的话给盯出来。
“你……知道了？”方孟韦锁着的眉松开，反倒一脸坦然地笑了：“我还以为，我如果不说，你一辈子都不会发现呢。”
杜见锋不说话。方孟韦又上前一步，这回两人只隔了半米，呼出的白气无声地缠绕在一起。
“杜见锋，”方孟韦收了笑，微微侧头，逼得对面的人不得不看他。
“你喜欢我吗？”
杜见锋倏然捏紧了拳，晃着身子往后一退。
“孟韦……”杜见锋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，抬头撞见那人的眼神不自觉低哑下来：“你清醒点。”
“呵……我就是太清醒了。”方孟韦仰起头，下巴和脖子连成一条好看的曲线。
“为什么啊……”他忍不住声音发哽：“我不介意你所谓的影响我，不介意以后会怎么样，不介意别人怎么想，也不介意……”
“可是我介意。”杜见锋打断他。
方孟韦一下噤了声，刚才隐隐的啜泣声戛然而止。
“你明白了吗？”
“……明白了。”方孟韦低头，再看向他时没了一丝刚刚伤心过的样子，除了路灯下泛红的眼眶。
“孬种。”他说。
“对。”杜见锋温和地笑，语气好像关系密切的朋友：“快回家吧，外面冷。”
方孟韦冷笑。这场景让他感到恶心。
他想此时应该像电视剧里一样，有人歇斯底里。最好再下一场大雨，把空气里令他难过得作呕的味道洗掉。
可惜现实不尽如人意，连风都停了。
方孟韦站得脚尖发麻，他吸了一口气，凉意清神醒脑。
他垂着眼小幅度点点头，也不知道是不是给对面的人看。随后不带一丝迟疑地转身，影子渐渐没入身后人看不见的黑暗中。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