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凌李】原生动物 1
1.
临近放学，李熏然早早便候在幼儿园门口。夏天刚过，秋老虎却是最厉害的时候，即使下午四点以后，南方的太阳依然让人燥热。李熏然穿着单薄的衬衫站在阴处，低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，时不时抬起头，从五颜六色的大门栏杆间望向里面。
简瑶说，给他多跟小孩子接触的机会，有助于安抚情绪净化心灵，于是隔三差五让他帮忙接女儿。对此李熏然只有科科一笑，你确定不是因为你们两口子忙？
“李叔叔！”
小女孩特有的甜嫩嗓音像唱歌一样，拂得李熏然心头一软。她长得可真好看，完全继承了她父母的优点，穿着一身白色的小裙子，像个小天使一样飞进李熏然怀里。
“萌萌今天乖不乖呀。”
李熏然把小天使抱进怀里，手指一边温柔地帮她把零散的额发理顺。
“乖！今天名单上又贴了一朵大红花！”
小女孩搂着李熏然的脖子，在他怀里亲昵地撒娇，“再贴两个就满啦！”
“真棒！叔叔带你吃好吃的去！”
李熏然小心地把人放下，牵起她的小手准备向前走，刚一抬头，停在斜前方的一辆轿车这时开了门，一个男人从驾驶位迈出。
等等，这辆车什么时候停这儿的？他竟然完全没有印象。完了完了，业务水平倒退到这种地步，一定会被从车里出来的那个人笑话。
李警官呆愣在原地自省了两秒，再次抱起薄一萌，迅速转身离开。
“李熏然！”
被叫住的人本能刹住了脚步，怀里的薄一萌好奇地扭过头，李熏然僵着背站了一会儿，也缓缓转过身。
“你好呀凌……院长，这么巧，好久不见。”
凌远皱着眉没有说话。
李熏然努力维持着自然的面部表情，也不说话。
“薄教授的女儿？”凌远开口。
“是啊。”李熏然转头对薄一萌说：“萌萌来打个招呼，叫凌叔叔。”
“凌叔叔好！”
“真乖！”李熏然满意地笑，“说凌叔叔再见。”
“凌叔叔再见！”
凌远：……
“李熏然，你站住。”
李熏然刚迈开的腿又停下来，脸上开始有些绷不住。
“凌叔叔？”小男孩从身后的人群里走出来。
“加加。”凌远蹲下身子摸他的脑袋，小男孩刚剃了个寸头，摸上去有些扎手。
“你爸爸临时有手术，我来接你。”
小男孩哦了一声，扭过头看刚才凌远说话的方向，朝着李熏然的怀里，一不小心看呆了。
“既然这么巧，一起吃个饭吧。”凌远站起来对李熏然说。
“不用了吧……”
“加加，要不要跟妹妹一起吃饭？”凌远低头问。
韦正加使劲点头，小眼睛圆溜溜盯着薄一萌，稚嫩的脸上充满了天真的期待。
李熏然：……
饭桌上，李熏然心不在焉啃着鸡爪子，骨头都忘了吐。
小女孩在吃虾，小男孩呢，在帮小女孩剥虾，蘸好了调料，一只只摆进她碗里。
凌远放下筷子，李熏然被他极小的动作吓一激灵，嘴里的碎骨头一股脑倒了出来。
“这两年，过得怎么样？”凌远看着他愈加消瘦的脸颊，问。
“挺好啊。”李熏然吐完骨头，抬起头冲他笑。
“那就好。”凌远点头，又问：“什么时候回来的？”
“嗯……有半年啦。”李熏然掰着指头算。
“李叔叔，”薄一萌忽地想起什么似的，抬头叫他。“妈妈今早让我问你，你明天去见刘医生吗？她跟你一起去。”
“哪里不舒服吗？”没等李熏然回答，凌远抢先问道。
“没什么，前几天办案子扭伤了脚，已经好啦，明天去复查一下而已，没事的。”
“叔叔……”
“萌萌，”李熏然打断她，“要吃冰激凌吗？草莓味儿还是巧克力味儿？”
“香草味儿。”薄一萌噘着嘴答。
菜偏咸，饮料冰激凌都不解渴，李熏然喝干了桌上一整壶水。
“给我个号码吧，以后有事直接来第一医院找我。”凌远把续过水的茶壶摆到他面前。“像以前一样。”补了一句。
我以前没事才总去找你好吧。李熏然想。埋着头没有做声。
最后还是交换了号码，两个新的号码。
李熏然正儿八经地敲了第一医院凌院长七个大字，添加到新联系人。
以前那个倒背如流的号码随着旧手机一起，早已报废。后来也是打过的，空号而已。
“叔叔，”两人告别后，薄一萌喊他，语气带着不满。“妈妈说骗人是不对的。”
“对不起啦，是叔叔不对。”李熏然哄她，“有时候善意的撒个小谎，对大家都好。你长大就知道啦。”
李熏然搬出大人哄小孩的标准句式。然而对那两个人生的女儿来说，根本没用。
“你是撒个小谎吗，你都撒几个大谎啦！”
薄一萌盯着他完好的脚踝说。
“而且你都不是警察了，还办案子呢！”
小孩子说话真是……半点情面不留。
“萌萌，”李熏然蹲下来平视她，认真说。“叔叔是暂时不当警察，过段时间就会复职的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薄一萌的大眼睛扑棱扑棱闪。
两个月前。
“爸，我都好了，你让我复职吧。”
“你还想让你妈多活几年，以后就别说这种话。”
“真的。”李熏然朝薄一萌露出两排大白牙。
凌远把韦正加安全护送到家，路上买了个喜羊羊的氢气球。
“我儿子用完啦？”韦天舒抱起儿子亲了一口，被嫌弃的推开。
“怎么样，见到了？”
凌远点头。
“我就说嘛，我怎么可能看错。”
凌远没说话，低着头思索着什么。
“真是奇怪，那前段时间你托人问，怎么公安局的人说他还在江州没调回来？”
凌远还是不说话。
“喂！”韦天舒拿胳膊肘怼他，“见个旧情人，魂丢啦？”
“我先回去了，”过了一会儿凌远说，“明天见。”
“过河拆桥！”韦天舒把人往外赶，“赶紧滚！找你的小警官去！”
“三牛，谢谢你。”门合上前，凌远说。
“谢我什么啊？借你儿子还是借你车子？”韦天舒懒得理他。“你啊，保重身体吧！病是好了，但你看看你这两年的身体状况，真当自己二十岁小伙子呐？”
凌远抿嘴笑笑不作回应，别过脑袋朝里面说：“加加再见。”
“凌叔叔再见！”韦正加挥挥手，又想起什么似的，急忙小跑到门口，扯了扯凌远的袖子。凌远俯下身，韦正加对着他耳边悄悄说了什么。
凌远听完，对他神秘一笑：“当然可以。”
“喂！你俩偷偷说什么呢！”
才处了几个小时，竟然就背着亲爹有秘密了！
凌远毫不犹豫关上大门。
韦正加直接略过他爹，和手上的喜羊羊一起，轻快地跳着步子跑回自己房间。那满面春风刮得呀，韦天舒对着脑袋顶上的灯起了半身疙瘩。
TBC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