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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谭宗明x赵启平】骤雨初歇 07



两人都失控的那一晚过去,他们差不多一周没见。赵启平没有刻意去躲他,这几天医院事情繁忙,他每天回到家已经很晚,沾了床就睡,实在没有精力、也确实在逃避思虑其他事情。

今天经历几番抢救后他手上的这个病人还是去世了,骨癌。医生这行经历的生离死别太多,可他始终无法变得麻木。这个病人在他刚进医院时接收,陆陆续续住了三年的院,病痛把他折磨的似乎只剩一副枯瘦的躯壳,可他每回见到赵启平倒像是反过来安慰他似的,朝他露出灿烂无邪的笑容,告诉他自己没事,我们都不要放弃,还有希望不是吗?

赵启平亲眼见证了这个年轻乐观的大男孩如何一步一步走向恶化,其实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,包括死亡。他倾尽全力,却无能为力,这种感觉太熟悉了,熟悉到让人绝望。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无法控制的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。

脑子里有一根长线,被左右来回拉扯,赵启平立在医院的电梯面前,视线无法对焦,所见之处一片模糊。

“启平。”
遥远处传来一道模糊而熟悉的声音,赵启平缓缓转过头。

“启平,你怎么了?”
来人大步走近他,问话的声音焦急又带着一丝谨慎。他几天敲不开赵启平的家门,只好来医院找他,办公室绕了几圈没见着人,甚至卫生间都找过了,结果这人竟在这儿对着电梯发呆。

赵启平没有回答,他不知该从何说起。
他面上展露出的脆弱一览无余,谭宗明心疼的厉害,却又暗自庆幸这个时候的赵启平忘记披上自己满身的刺,这般茫然而不知所措的样子他许久未见。

得不到回应谭宗明也没再追问,“我们去吃饭,好吗?”他这样说,声音温柔又令人安心,足够把赵启平飘忽的思绪逐渐拉回。他有些迟疑的揽过赵启平的肩,见对方僵了一瞬却没有挣脱,悄悄舒了一口气。他领着赵启平,却随着他的步伐放慢自己的速度,耐心的跟他一起走出医院。

直到上车时赵启平还是有些恍惚,坐在副驾发愣,谭宗明看着他的侧脸犹豫了几秒,还是俯下身帮他系安全带。他不否认自己确实故意放慢了速度,也确实故意用手指划过了赵启平的肩膀,但是当他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打在自己耳边时,他甚至都不敢转头看赵启平的脸,耳边似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。安全带咔嗒一声惊醒了他,谭宗明屏住呼吸,强迫自己坐正了身子。
他怕自己控制不住,做出让赵启平摔车门走人的事来。

他对着赵启平向来是一副任何事都在掌控之内的样子,对方似乎也这么认为。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,这走向越来越失控,而他心甘情愿。


饭店选的是谭宗明经常来的一家,赵启平始终说自己没胃口,随便点什么都行,由着谭宗明点好了四菜一汤,他也没仔细听。菜一道一道上桌,谭宗明把盘子每个都稍稍移的离自己远了些,以方便对面的人。

“你不是不吃笋……”
一开口便悔的想把舌头咬断,今天状态实在差,说话都忘了过脑,赵启平决定安静吃饭。

“嗯,点给你吃的。”
谭宗明藏不住笑,夹起一大筷子往赵启平碗里送。
“多吃点。”

他眯起眼欣赏赵启平鼓起来的腮帮子,捏着筷子好看的手指,埋着头时凸起的鼻梁和颤动的睫毛。对方似乎察觉到了视线,一直低着头,慢条斯理的嚼菜。谭宗明也不为难他,过了会儿眼瘾便不舍的移开了视线。

服务员端上最后一道菜,谭宗明拿起一张京酱肉丝里的豆皮,勺起满满的肉丝放上去,再把豆皮小心的折叠起来,包的好看又不漏汁,伸手递到赵启平面前。
“我洗过手了。”谭宗明说。

赵启平小声说了句谢谢,没有抬头看对方抿起嘴笑得一脸满足的样子。

牙齿咬破柔软却带着韧劲的豆皮,肉香裹着微甜的酱汁流过舌尖,赵启平却只觉得苦涩,满满的苦涩,它们淌进胃里,蔓延到整个胸腔。
他难受极了,为什么刚才上了他的车,为什么现在跟他一起吃饭,为什么看着一桌子他喜欢的菜抑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情愫……他应该冷静,甚至冷漠。可是隔了几年,看起来什么都变了,对方依然知道怎么对付自己才正中下怀。他已经拼命挣扎过,反抗过,苦苦维持表面的假象,却被一点一点乘虚而入,然后眼见着自己竟十分受用。
其实他很清楚,他不是败给谭宗明,而是败给他自己。



“那个,启平……”
谭宗明磨磨蹭蹭还是把人送到了家门口。说了再见后他又突然扶住门,欲言又止。
赵启平也不急,安静的看着他等待下文。房间还没有开灯,门内的人站在一半阴影里,过道的白炽灯照得他整张脸更加苍白,他的表情带了丝困惑,眼里淡淡泛着微光。

“……早点睡。”
万千情绪过心头,然而只憋出来三个字。
“晚安。”
他急忙又补了一句,随后退了一小步示意对方可以关门了。赵启平小幅度点了点头,垂下眼轻轻把门阖上。

两个人隔着一层门板,谁也没有立即转身离开,谭宗明的视线停在猫眼上良久,仿佛透过这层玻璃可以看见里面。赵启平手还抚在门把上,冰凉的金属已经和他的手心温度一致。两个人各怀心事,朝看不见的彼此微不可闻的发出一声叹息。

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,赵启平很清楚。那天晚上谭宗明强行破了两人之间的一道防线,现在他就像颗不定时的炸弹,不知道下一次引爆是什么时候,随时准备击垮自己。

最后一次了。
赵启平的手从门把上滑落下来。
最后一次放任自己沉溺。过了今晚,他再也不会给他、和给自己任何侥幸的机会。


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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骨癌的梗来自原著,本来想照搬来着,结果发现一点儿也不适合…… 果然不能偷懒,毕竟我是大写的ooc TA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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