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谭宗明x赵启平】骤雨初歇 05
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以后，赵启平才接到来自好友的慰问电话，声音鬼鬼祟祟的。
“启平？你起床了没？身边没人吧？”
“……没人。”
赵启平今天确实休假，但他长期保持良好的作息，鲜有出现睡懒觉的情况。
“哦……也对，你都受伤了，他应该也不会怎样。”
曲筱绡若有所思的在电话这边点点头，如果她现在能看到赵启平脸上的表情，那她一定会闭嘴。
“曲小姐，如果你没什么事呢，我就先挂电话了。”
“诶别别别，话说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啊？我在你家门口思考了好一会儿人生才回家。”
“你还好意思说？你朋友在你眼前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扛……强行带走，你竟然无动于衷。”
“那你们明显认识啊。”曲筱绡委屈的说。“而且他一看就不是坏人嘛，再说了，坏别人好事可是要天打雷劈的好吧？我……”
赵启平把电话挂了。
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男人，他头一回挂女人的电话。
立刻就收到曲筱绡的微信，“心虚！”配上一个龇牙咧嘴示威的动画表情。
他笑了笑没有回复，退出和曲筱绡的对话。
聊天界面里谭宗明的对话框得意洋洋的漂在上头实在刺眼，不断提醒赵启平昨晚他俩近距离交换过同一片空气。他们拢共没单独待在一起多久，话也没说几句，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难熬。赵启平把排在他下面的几个对话全部设置置顶，直到那人的头像终于被挤了下去才满意的把手机放下。只可惜人的感情并不会像简单的程序操作一样，几下动作就能把痕迹抹去。
谭宗明没有接收那笔转账，赵启平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，不点接受第二天钱会自动退回，这样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把人从通讯录里删掉。
幼稚，赵启平想，你再不接我不会从门缝里塞吗，一个走廊的距离倒也方便。
赵启平把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，作为一个独居的单身男人，他住处的卫生环境实在比其他同性要干净太多。今天阳光大好，赵启平把洗好的最后一件衣服挂上晾衣杆，就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。
“妈。”
赵启平笑着迎上去，住处的钥匙除了他自己以外只有他母亲有。他几乎五年没回过家，也五年没见过自己的父亲，只有母亲时常会来看他，顺便给他买好些菜和置办些生活用品，在母亲眼里儿子再大都不会懂得如何照顾自己。
“启平你头上怎么了？”
母亲看到自己儿子脑袋上平白多出一圈纱布，吓得手里的东西险些落地，神色慌张的伸出手又不敢碰。
“没事，昨天不小心磕着了，真一点没事，很小的伤口，朋友非拉着去医院包了一圈纱布。”
赵启平安抚的握住她的手，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，挑了颗茶几上看上去最红的苹果削了起来。母亲还是不放心，一脸担忧望着他。从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自己的儿子，直到那件事发生后，她才明白自己知道的太少，关心的也太少。
赵启平把形状漂亮的苹果递到母亲手里，正准备和她拉拉家常，分散一下她对自己倒霉脑袋的注意力，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。一般来说除了房东是不会有人敲他家门的，赵启平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。
他走到门前往猫眼一瞄，叹了口气，小心的把门打开一条缝。
“有事吗？”
他压低声音，冷着脸问。
“没事，我来看看你。”
谭宗明看他露出半张小脸，一双眼睛谨慎的盯着他，觉得可爱又不好直接笑出来。
“现在看到了？活着呢，可以走了吗？”
说完作势要关门。
“等等！”
谭宗明赶忙一手顶住门，又不好用力推怕碰着赵启平，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动。
“启平，谁啊？”
母亲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，赵启平冷不防一惊，抵着门的手自然放松，立刻被门外的人逮住机会。
“您好，是伯母吗？”
谭宗明笑容满面的朝这位面目亲和的中年女人打招呼。
“啊……是，你好。”
赵母看着眼前这位西装革履气质不凡的男人，再看看自己儿子别过身子不愿看他的模样，心里明白了个大概。
“我来送点东西。”
他举起手里的袋子朝赵启平递过去，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些零食，品种繁多。赵启平不接，他就一直举着，眼睛黏在他身上不放。赵母看这架势赶紧接了过来，连声道谢，并邀请他进去坐坐。
“不了。”谭宗明看了眼一脸铁青的赵启平，笑着对赵母说，“谢谢伯母，我还有事，东西送到了就行，改日再来拜访伯母。”
“哦，好，谢谢你啊。”
赵母送走了谭宗明，回过头神情复杂的看向自己儿子。
“启平啊，”赵母斟酌半天，开口道：“其实这么多年，我也早想通了，只要你过得幸福过得快乐，怎么都好。你爸也是，只是他作为父亲，不好开口说，你也知道他的脾气，你不要怪他……”
赵启平低下头，拼命忍住翻涌而上的酸涩。这些年母子间一直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，可他从未对自己的父亲有过半分怨言，或者说他对谁都没有任何怨言。甚至对谭宗明，最开始也许是怨恨，可现在呢？赵启平想，事情到这步根本谁也怨不上，如果一定要说有谁做错了什么，那只能是他自己。
“我也不知道这些年你有没有……在谈对象，刚才那个……其实你可以让妈妈见见的，没关系。”
“妈，”赵启平硬生生把夺眶眼泪逼了回去，抬起头说，“谢谢你，但他不是……如果有，我会带给你看的。”
赵母看着自己儿子泛红的眼眶心里阵阵绞痛，她怎么会不明白这条路有多难走，但是如果连她都不肯去理解自己一手养大的骨肉，还会有谁来心疼他？
“我会找机会回趟家，我不求爸爸原谅我，这些年我连一个儿子应尽的责任都没有做到，他怎么怪我都是应该的。”
“他不怪你了，真的……不怪你了。”
父母和儿女之间哪有那么多怨怼，即使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自己儿子为什么会喜欢男人，对于他们那一代来说，这种事情发生在子女身上实在难以接受。但那又如何呢，她只要想到赵启平所要面对的痛苦艰难，就恨不得替他承受一切。
她扯起微笑，把苹果递回给赵启平，“你吃，我去给你做饭。”
苹果暴露在空气中面上渐渐发黄，赵启平看着茶几上谭宗明送来的一袋零食久久回不过神，头上的伤口应景般有些发疼。
大学有一回赵启平体育课上扭了脚，脚踝肿的老高，走路都不利索。谭宗明给他买了一大袋子零食，献宝似的一件一件拣出来列在桌子上。
“吃了就不疼了。”
他伸手揉揉赵启平毛茸茸的脑袋。
“你当我是小孩儿啊？”
赵启平嘴上抱怨着，心里早已乐开了花。
“你可不就是小孩儿嘛，”谭宗明搂过他的脖子，嘴唇贴上他的额头。
“我的小孩儿。”
TBC